『瘋狂的精神』 最終回 行動
進入到了最後一週的討論,最後與我們共同討論未來方向的夥伴們一共有十位,我內心其實感到相當不容易,願意在這樣雖然漫佈於我們生活之中,但卻普遍未受到重視的議題上,能專注七週的分享與交流,是需要耐心與毅力的。
我印象特別深的是,討論的夥伴們,一直問著我:『你到底想要幹嘛?!』,這個問題好像直接指著我自己,要我好好講清楚,聚集一群人,除了唸了一本書,我所說的那樣的合作,一起做事到底是什麼?
這可能起頭於我內心的一個假設也可能是部分事實:『我一直認為面對心理困擾的朋友,一直在現行的醫療服務獲得不到一種令人安心的回應,我們多數人,可能是8成以上的人或許得到的只是一種最低限度的服務,但要超過這個最低限度,滿足自己解決困擾需求的機會與資源是少之又少。』
而或許我回應這個『你到底想要幹嘛?!』問題的方法,就是我們嘗試著不要預設太多地往前走走看,這個精神相關議題的服務實在是太過於匱乏的,跟受苦的人簡直不成正比,所以任何努力建構的方案,可能都會帶來改變,帶來重新思考瘋狂相關事務的多元性,也有可能因為多元的呈現機會,讓都有機會成為精神困擾者的我們與家人,更有包容地去反映這一切。我們先從重視這個議題開始。
為什麼說這樣的議題沒受到重視呢?
為什麼說這樣的議題沒受到重視呢?或許很多人會反駁,有啊!我們總是在談那些發瘋的人,總是在說社會應該要如何如何介入,如何如何治療,但如果從我們第六週的討論便不難發現,在社會上我們建構面對『瘋狂之事』的方案,慢慢在失去某種意志的熱情,我們無法對這樣充滿壓力的議題保持專注,與充分討論,我們臣服於表面上的最有效方案,最有效讓問題冷卻的方案,最能夠讓責任從社會環境身上全然回到自己身上的方案。
也因為醫療的專業化,我們被說服了,被說服說其實能夠解決的方式只有一種,或正確來說能夠被認可為合法的解決方式只有一種,至少可以感受到,面對瘋狂我們不是往多元包容的路在走下去。因為對專業化的渴求,難免也讓那些非專業的人再過問『瘋狂之事』產生了某種排擠與距離,而這種認同上的距離也導致了冷漠,因為面對這種專業,我們的意志一直沒辦法在沒有預先被背景審核的狀態下去發聲,這或許也是為什麼多數人對精神醫療的現況,是冷漠的,因為反正講了也會被認為不重要,也只不過是眾多專業中那種沒那麼專業的聲音。
也因為我自己的引導的關係,討論其實一直希望聚焦在現行服務方案的檢討上,如果把每個人的生病經驗,看作一段旅程,那現在那百分之九十的人會走的旅程,是否真的滿足了我們呢?
所以我自己帶著討論的方式是有這樣的預期的,預期大家能聚焦討論在如何透過未來的實作,與共同討論來凝聚改變現行服務的社會介入方式。所以不是大家坐下來討論什麼樣的精神疾病處理方式比較好,而是我們怎麼透過大家的經驗,與共識來讓現在的環境能夠更好,讓面對精神疾病或是瘋狂的人能夠擺脫即便選擇了醫療但還是難逃無助的命運。
提出可能性?!
所以在最後一週,我們聚焦在大家經驗的分享,並且討論著奠基在這樣的經驗,什麼跟瘋狂有關的現況改變,是可以被聚焦,討論,並且對社會進行說明甚至介入的可能。
1. 脫離沒錢
許多朋友談到心理困苦之人的處境,例如有人說沒有錢是一個大問題,導致我們能選擇的服務單一化,所以如果要能讓服務的選擇多元化,讓我們對於心理困擾的緩解方案有多元的想像的話,讓一個人有足夠的金錢是最實際的。
沒有錢確實很難選擇,畢竟很多服務都所費不貲,但如果我們想要大家一起做點什麼,來改變大家沒有錢的狀況,那很直接地我們要回頭檢視那些幫助我們脫貧,或是獲得財富的方案,在對於有心理困擾的人來說,是否是適宜且有助的呢?或許我們可以想一個長期的研討,來針對現有的方案進行檢視,來看看有什麼可以補足,改善地,讓每個服務者的行動都能透過外部的反思有所調整。
2. 克服未知
再來也有人說心理困擾的人們,生活中的困境,來自於時常『對於未知無法掌握』,這也反應了當我們面對心理或精神的困境時,我們也同時面對了生活的未知極大化的過程,因為情緒或是周邊人無常地對待,我們的生活將進入一種未知,而這種不知道該怎麼辦的狀況,也讓我們選擇侷限。
而我們可以怎麼做呢?或許把所有的資訊都有效直接的呈現出來是一種方式,未知有時候來於某種資訊的不對稱,你知道的有限,而你所新面對的處境又需要龐大的知識來認識它,這種進入未知領域的恐懼,也讓我們無所適從,而現在的社會對於讓大家免於未知的恐懼,是否做得夠好了呢?或許我們也可以從中去檢討,而這也可以是一個龐大的目標,讓這個社會上有一個充分能讓一般人認識精神或心理困擾的資訊或知識之處,或許是一個可行且值得進行的改善方向,而這或許也是我們可以持續協力去完成的任務。
3. 擴增支持
也有人提到缺乏支持也許是面對心理困擾之人,時常會沒得選擇的原因,因為支持是克服壓力的方法,當壓力龐大時,人無法克服保守選擇,也可能很難去面對一些未知方案所導致的壓力。或許我們可以進一步討論,我們以為已經很多的支持,為什麼對多數面對困難的人來說,其實並沒有真的那麼多支持,是服務不夠多元,還是服務門檻太高,還是我們沒有解決家裡的歧見,還是這個社會依然不夠包容,以至於大家還是感受不到支持。這其實是滿值得盤點現況的議題,這或許也是面對心理困擾的人很需要認識的的背景,或許一個能持續提出,改善支持環境,檢視歧視與克服歧視的工作,是需要我們一直投入關注的任務。
4. 讓自己可以瘋ㄧ下的地方
而我們也花了滿多時間,去討論另外一間滿特別的事情。許多人發現,這個社會不夠包容,太快就把『瘋狂病』的想法放在個人身上,而當我們很脆弱的時候,並不代表我們就馬上想要被人介入,如果尊重與包容能慢慢的擴增,那是否我們對於『瘋』這件事情的包容也能夠擴增呢?夥伴們提到是否有『一個可以讓自己瘋一下的地方』,應該是這個社會需要被改進的方向,我們有讓自己可以稍微失控,稍微抓狂,但卻不會馬上被介入的空間嗎?那是自己家,還是這個環境可以形塑出某種物理空間去給予這樣的服務呢?還是這是一個大家都該有的心理空間呢?一個在內心包容瘋狂的位置。
或許這個議題可以從我們對於空間、地方與環境的思維切入,可以從一種人文的地理思維去切入。而這的確也是一個特別值得討論的議題,如果我們要追求一個『一個可以讓自己瘋一下的地方』我們要如何在這個社會中去建構,而也反映了之前所說的多元選擇,或許有一個可以停頓的地方,我們才有機會思考選擇,才有機會有意識地去認識自己的處境。這也是一個滿值得切入的命題,到底我們怎麼為這個社會打造一個『可以讓自己瘋一下的地方』。
5. 瘋狂敘事 與 恢復敘事
最後一個大家提到的值得去關注且改善則是關於我們怎麼談『瘋狂』這件事情,或說這個社會如何談這件事情。過去我們的環境時常談『瘋狂』是如何復甦的,是如何康復,是如何重新站起來,這可以稱為一種恢復敘事,我們對於對抗『瘋狂』的故事比較有興趣,因此只談人怎麼恢復常軌,怎麼回歸社會。但這種只談恢復的敘事好像是我們只接受大家回到社會的規範之中,但卻又帶著某種對那些邊緣、且脫離社會之人的鄙視。
有些人認為我們應該更重視『瘋狂』之下的各種故事,更重視『瘋狂』之口所說出的種種事物,因為這代表某種更深層的包容,或是更深層人文地認識,我們需要這些『瘋狂』,而並非鄙視這種瘋狂,這不代表人不應該回歸常軌,但更應該說的是人的每一段歷程都可以是重點,在討論人的過程中,或許不應該區分那麼明顯的瘋與不瘋。
在這種目標下,那我們到底要做什麼呢?為什麼我們需要『瘋狂』的敘事呢?為什麼我們要認識『瘋狂』的談話與故事呢?這個目標下所要達成的,可能比單純包容更多,但那個更多或許需要討論才能釐清,而或許我們單純地形成某種常態,去累積瘋狂相關的敘事就是一件很直得做的事情。而雙向的這或許鼓勵了『瘋狂』得以展現,而也鼓勵了包容得以在『瘋狂』之上發生。
我們討論的眾多可以嘗試地去改善的目標,或許並沒有大家想像中的明確,甚至帶有一種模糊,但這些項目或許都很直得我們持續追求,我們可以在特定的目標下,形成某種遊戲、互動、方案甚至社會參與,而讓我們的社會環境更友善,什麼樣的方向更友善呢?或許我們能在面對『瘋狂』的時候有更自由、更多元的選擇,我們可以有更多機會找到適合自己的路徑,找到更適合自己的資源,而我們也將邀請大家持續地在未來的一年,透過共識聚會,持續地關注相關議題,透過討論,產生某種影響,某種對大家處境能夠不一樣的影響。